不哲良待几时良

不怎么来,去写别的了。

【虫铁】Uncle Peter

A4背景,Morgan视角,铁椒官配,虫单箭头,短小一发完。请注意保护自己,如果感到不适请点叉,别骂我。

(PS.虽然没人在乎,但老头我没弃


#


01

我第一次见到Peter本人,是在父亲的葬礼上。

 

那天母亲拉着我的手,带着我见了很多陌生的面孔。其中一些也不那么陌生,我记得他们曾来找过父亲,说了很多有关时间旅行和量子物理的话题。

我还记得他们走了之后父亲一切如常,甚至还在晚上和我一起偷偷地吃冰棒,他吃得总是没有我快,还会把融化的果汁沾到嘴唇四周的小胡子上,他每次都是这样。

 

那之后不久,父亲一个人离开家,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。

我甚至没有见过他的尸体。

父亲仿佛是化作一丝云,一缕风,轻而易举地消散在空气中,没能留下任何痕迹。

他们只好用一只旧反应堆来纪念父亲,来证明父亲有一颗心。

我那时懵懵懂懂,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。对我来说,父亲的心从来不需要去证明,他的心那么广袤无际,就像我每天晚上都会见到的无垠星空。

所以我一直很害怕,我怕我对他的爱太少,不足以填满他的心。我一个人悄悄想了很久,才想到一个最好的解决方法。

于是我对他说,我爱你三千次。

对那时的我来说,三千就是很多很多了。一次爱太少,那就一次再叠加一次,叠加很多很多次,直到我的爱能铺满他的星空。

当时他的回答是:三千啊,你爱我这么多次呀。

后来我总想,三千怎么够呢?我还想爱他更多、更多。

可他已经不在了,不在我们的小院子里,不在门廊上,不在我的床边,也不在客厅里的沙发上。

他哪里都不在了。

 

02

Peter是葬礼的宾客之一,和其他人或多或少的沧桑不同,他看起来年轻极了,就像我们常去的那家超市旁边的球场上那些玩球的大哥哥。

他和母亲拥抱了一下,说了几句话。之后他在我面前蹲下身,调整着自己的姿势,直到视线与我齐平。

“你好,我叫Peter Parker,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?”他笑着跟我打招呼,可我注意到他的眼角和鼻尖都红红的,眼睛还水汪汪的,看起来更年轻了。

“......Morgan Stark.”,我不想说话的,可他的态度这样诚恳,又这样温柔,我只能应答。

他伸出手,动作很轻地摸摸我的头发,像是在触摸什么稀有的易碎品,“你好呀,Morgan.”,他明明在对我微笑,却给我一种在怮哭的错觉。

这让我隐隐生出些许愤怒,你哭什么呢?

明明我才是那个失去最多的人。

明明我才是那个被抛弃的人。

你又有什么可哭的呢?

 

03

父亲的葬礼结束时,Peter正站在我旁边,我侧过头就能看到他的手垂在黑色的西装裤边,用力握着拳,我甚至能看到他手背上突出的青紫血管。

等到葬礼的客人们离开,他再次蹲下身问我,“嘿,你肚子饿吗?想不想吃汉堡和甜甜圈?”

我想了想,回答,“起司汉堡吗?”

他愣了一下,然后重重点了下头,“嗯。还可以配可乐。”

我看到他的眼睛更红了,声音也哽咽着。他应该比我大上很多,可他现在看起来就像一只被人遗弃在暴雨天的小狗。

实在太可怜了。于是我下意识地张开手臂,拥抱了他。

我能感觉到他小心翼翼地回抱住我,也能感觉到有一滴滚烫的水,打湿了我肩膀处的黑色衣料。

 

这虽然是我第一次见到Peter本人,但他的脸对于我来说并不陌生。从我记事起,家里一直摆着一张父亲和他的合照,父亲从未主动谈起,有一天在我们一起吃披萨时,我终于忍不住问他,照片里的大哥哥是谁呢?

父亲愣住了,放下了拿着披萨的手。

 

“我把他弄丢了,再也找不回来了。”

这是父亲最后的回答,他的声音很轻,几乎是气声,尾音微微拉长,甚至像是在乞求。

那是不为我所熟知的,父亲来自过往的悲伤。

 

04

Peter显然和母亲还有Uncle Happy都很熟悉,因为他们很快同意让他单独带我出来。

他带我去了皇后区。我们先去买了起司汉堡和可乐,又去了一家店面很小的甜甜圈店,买了一整盒各种甜甜圈,坐在角落的座位里吃了起来。

我忍不住盯着他看,盯着父亲没告诉过我的,悲伤的秘密。

 

他看起来真的很年轻,母亲让我叫他Uncle Peter,可他看起来完全不像Uncle。

“UnclePeter,你多大了?”

Peter好像被这个世界上最好回答的问题难住了,“我不确定……我是说,我本来快要16岁了,可是我一睁眼,Doctor告诉我已经是五年后了,但我感觉只过了一瞬间。所以我不知道……我不知道我应该是几岁了。”

“那我不应该叫你叔叔,应该要叫哥哥的。”

Peter盯着我看,突然非常郑重认真地对我说:“不要叫我哥哥,除了这个我什么都会答应你的,我不想当你哥哥。”

我有点困惑,但还是答应了他,“好。”

 

他递给我一个香草奶油味的甜甜圈,自己拿了一个草莓口味的咬了一小口,机械地咀嚼着,好像他吃的不是颜色粉嫩的甜点,而是湖边潮湿的泥土。

这天是周末,而他带我来的这家店显然生意火爆。我的视线越过Peter,看到他斜后方的一张小桌子上坐着一对父女。

那个女儿看起来已经是个大人了,和她年迈的父亲坐在一起,脸上还隐约有一丝不耐的寡淡。

“你看。”我用下巴指了指那个方向,Peter回头看过去,手里依旧拿着半个甜甜圈。

你看,这本该是我的权利,这本该是我也会有的未来。

这里本该是父亲会带我来的地方,他是一个那么爱吃甜甜圈的人。

我甚至不知道是谁从我这里夺走了他。

我永远失去了他,除了这个事实以外我一无所知。

 

Peter把头转回来,默默站起身把我抱起来,和我互换了位置。

 

“天堂里会有甜甜圈和起司汉堡吗?”我问Peter。

Peter把起司汉堡的包装纸剥开一半递给我,眼睛里还带着碎红,用一种很确定的语气回答了我,“会的,会有很多很多。”

那天我们一起吃光了两份起司汉堡套餐,还有一盒甜甜圈,配可乐。

这就是我和Peter认识的第一天,我们本是两个陌生人,却因为为同一个人哀悼而彼此短暂依靠。

只是那时我还太小,我完全不明白Peter的悲伤从何而来。

 

05

后来,Peter逐渐变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。

他经常在没课的时候跑来找我,真的是跑过来的,气喘吁吁地递给我一个小纸袋,装着小份三明治之类的零食。

因为他带来的东西都太好吃了,我每次都会分给他一半。我们会偷偷坐在我的小院子里,把袋子里的点心吃光,直到母亲回家看到我们,威胁我们不得不也分给她一点零食做封口费为止。

 

在天气晴朗、阳光灿烂的日子里,我们偶尔会说起父亲,我会问他父亲在和母亲结婚之前的事,而他会问我父亲和我一起做过的事。这让我有一种怪异的感觉,我们似乎各自拥有了父亲的一部分,但那只是残缺的片段,而将我们手中的碎片拼合起来,父亲便变得愈加完整,仿佛从未离开。

 

Peter会等到母亲回家之后告别离开。他和母亲的关系很好,但奇怪的是,他很少进入我们居住的河边小屋,近乎小心翼翼地和这栋房子维持着距离,仿佛这是他不能进入的世界。

 

那时我经常在入睡之前想,我和Peter也许并不需要彼此,我们只是都需要我的父亲。对彼此来说,我们也许只是父亲留在人间的幽灵。这想法未免有些残酷,但你不能因此责怪我,不谙世事的冷酷是青春期小孩的特权。

 

06

我慢慢长大了,可Peter看起来依然是个青少年,偶尔我叫他来学校帮忙时,我的朋友会误认为我们是一对情侣。Peter每次都会红着脸摆摆手,强调说他是我叔叔。

 

那场带走我父亲的战争冻结了本应从Peter的身体穿过的时间河流,让他长久地独自迷失在那永远无法找回的五年里。

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,Peter也不明白。可让我诧异的是,他对此似乎毫不在乎。

 

我偷偷去问过母亲。那时我们两个人坐在炉火前的沙发上,身上穿着款式相同的厚毛衣。我盯着炉火看,疑问不经思索就脱口而出,“对Peter来说,父亲很重要吗?那么对父亲来说呢?Peter也很重要吗?”

客厅里很安静,我只听到木柴在壁炉中燃烧爆裂的“噼啪”声。

就在我以为母亲不会回答我时,我听到母亲的声音缓慢地响起,“对你父亲来说,Peter是他自愿去承担的、不能逃避的责任。他喜欢Peter,因为他能从那孩子身上看到自己想要拥有、想要守护的一切,这是时间无法改变的。至于你父亲对于Peter……”母亲停顿了一下,好像在思考些什么,最后她只是摇摇头,笑着对我说,“你会明白的,总有一天。有些事是没有对错,而你也无法控制的。你不能逃离,你只能面对。”

我一知半解,似懂非懂,只好点点头,站起来去厨房拿奶酪吃。

 

07

在我21岁生日那天,我拉着Peter去酒吧喝酒。进门时我倒是没遇到什么麻烦,反而是Peter被拦住,反复查了好几次驾照才被放进去。

Peter的酒量实在不怎么样,更可怕的是他没酒量而不自知,喝了一小杯鸡尾酒就醉倒在吧台上。

我也第一次见到这样的Peter,愣了一下才想起要去伸手扶他。

把他扶起来时,我看到有什么东西从他领口那里掉出来,亮闪闪的,又很快没入昏暗中去。

我实在有点好奇,忍不住凑过去多看了几眼。

 

那是个小小的金属片,形状很不规则,边缘粗糙,颜色隐约能看出金红,还有些凹陷和划痕。

我比任何人都知道这片金属是什么,从小到大,我无数次偷偷溜到父亲从前的实验室。

 

那片金属曾经属于父亲,那曾经是父亲某件战衣的一部分。

 

没有任何理由的,我忽然想起母亲对我说过的话,那个我当时无法解开的谜语。

有些事没有对错,也无法控制。你不能逃离,你只能面对。

 

就在那一瞬间,在认识Peter十六年之后,我忽然明白了在父亲的葬礼上,他的悲伤究竟从何而来,也明白了当时的他为什么要蹲下来,问我要不要去吃汉堡和甜甜圈。

因为在那场葬礼上,他明白我们是同类。

有很多人爱我的父亲,爱他的人几乎就和恨过他的人一样多。

但Peter和我对他的爱是特殊的,我们对他的爱自有相似,又截然不同。

 

我对父亲说爱他三千次,我想用我的爱铺满他,淹没他,让我的爱像空气和水,永远包裹住他。

而Peter的爱就像路边随便生长的野草,无人知晓,无人在意,却自顾自地扎根生长。没人能把它拔下来,那棵草活了太久,根茎很长,不断向下探寻,连接着Peter的心脏。

 

我知道,这棵草是Peter的秘密,不会被任何人了解,不会被任何人认可,不会被任何人回应。

可它就在那里,永不枯萎,永不消失。

 

而这就是我第一次和Uncle Peter一起喝酒的那一天。

 

The End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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